北京松山的秋色

说起“沙”，你会想到什么？

70岁的曹玉军说：“沙窝子，我插队的地方有条河，里面全是沙子。”

42岁的赵靖说：“沙尘暴，来的时候漫天黄沙，基本看不见东西。”

21岁的张品毅说：“沙漏，它代表了时间。”

14岁的宋乐桐说：“沙画，我们可以用沙子画出美好的图画。”

在北京，曾经肆虐的风沙渐行渐远。山区森林覆盖率由新中国成立之初的1.3%升至今天的58.8%，沙尘天气发生次数由年均28天降至年均2—3天。

从“沙进人退”到“绿进沙退”，绿色嬗变如何实现？一切还要从20年前那场浩大的工程说起。

北京背靠燕山，面向华北平原，自古饱受风沙危害。1995年第一次沙化普查时，全市沙化土地面积达87万亩。永定河、潮白河、大沙河的沿河两岸和昌平南口、延庆康庄两大区域，号称“五大风沙危害区”。

2000年春天，在短短两个月时间内，北京遭受了8次强沙尘暴和4次扬沙天气。“当时一场严重的沙尘暴能给北京撒下30万吨沙尘。”北京林业大学教授孙保平说，那时，北京陷入巨大的生态危机。

为还老百姓蓝天白云、繁星闪烁，2000年6月，国务院紧急启动京津风沙源治理工程。北京建立了京津风沙源治理工程联席会议办公室，市林业、发改、农业、水务等相关单位各司其职，相互协调，共同推进。

全市按照先重点后一般、先易后难的原则安排防沙治沙工程项目，通过人工造林、退耕还林、飞播造林、封山育林、爆破造林等措施，重塑生态系统。数以万计的林业工作者投身门头沟、房山、昌平、平谷、怀柔、密云、延庆等7个工程区一线，向风沙宣战。

门头沟是北京唯一的纯山区，山地面积达98.5%，其中绝大多数是土层瘠薄、立地条件较差的石头山。

为保证林木成活率，门头沟区林业站副站长王卫东和同事们翻山越岭，调查、勘选适合造林的地块，并坚持蹲点指导、跟班作业。

土层薄，就抡起钢钎使劲儿往下砸，在坚硬的山石上撬出树坑；运苗车开不进山，就靠骡马驮、肩挑人扛；没有水源浇灌，就在半山腰平坦的地方挖蓄水池，从数公里以外的供水站拉水注入水池，再用水泵把水池里的水抽到海拔更高的山上……京津风沙源治理一期工程结束时，门头沟区已从石山变成林海，而这只是工程成效的一个缩影。

2012年，京津风沙源治理一期工程结束，累计完成造林营林708万亩，其中人工造林108.42万亩、退耕还林105万亩、飞播造林31.58万亩、爆破造林24万亩、封山育林439万亩。

绿化成绩优异，但北京仍不满足。2013年，京津风沙源治理二期工程启动，向土壤更贫瘠、水源更缺乏、交通更不便的地区进军。

延庆区园林绿化局绿化科科长罗海莲是土生土长的延庆人，从一线绿化队技术人员到如今的业务骨干，她参与见证了延庆荒山秃岭改头换面的全过程。

“在延庆，造林最困难的地块上到处都是石头，一棵树也没有，可以说连兔子都待不住。”罗海莲介绍，为造林，多种措施一起上，索道运苗机既运苗又运土，春季抢时间栽树，每天早七晚八，礼拜天全搭上。

在京津风沙源治理二期工程的推动下，延庆获得“国家森林城市”称号，成为北京冬奥会的一道亮丽风景线。

截至2021年底，二期工程完成造林营林213.9万亩。20余年来，京津风沙源治理工程共完成造林营林922万亩，北京宜林荒山基本实现绿化，沙化土地应绿尽绿。

北京五大风沙危害区全部实现治理，全市沙化土地较工程建设初期减少了51万亩，降幅近60%，荒漠化土地面积仅剩5.5万亩，且全部属于轻度荒漠化，北京土地荒漠化和沙化程度显著降低。

如今的北京，蓝天白云时常“在线”，在朋友圈“晒蓝天”已成为市民日常幸福生活的表达。相较2013年的167个蓝天，2020年北京的蓝天数达267个，并持续增加。

与此同时，工程区的生物多样性也更加丰富，生态服务价值不断提高。据估算，工程区乔木碳汇量300余万吨，20年来增长378%；乔木和土壤碳储量达到1500余万吨，相当于累计吸收二氧化碳5500余万吨、释放氧气4000余万吨。昌平居庸关“开往春天的列车”、怀柔“百里山水”绿色生态廊道、平谷金海湖畔“漫山盛装”的红叶，纷纷成为新晋旅游打卡地。

张海超是延庆区张山营镇“大隐于世”民宿品牌创始人，2016年，他回到家乡，开启了民宿梦。“当我回到延庆时，发现这里的乡村已经大变样，绿化越来越好，基础设施也更加完善，坚定了我创业的信心。”张海超说。

人不负青山，青山定不负人。京津风沙源治理工程启动以来，助力绿岗就业人数超5万人，人均年收入20年内增长10倍；工程区发展经济林果50万亩，果树、花卉、蜂业和森林旅游等绿色产业实现年产值近40亿元。

今年，京津风沙源治理工程即将收官，经过20余年的接续奋斗，工程规划目标任务已全部完成。回望过去，绿色嬗变已经实现；展望未来，北京更多更大的绿色改变值得期待。（刘倩玮 方昊 马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