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藏高原是很多大江大河的发源地，十几条亚洲大江大河都发源于此，青藏高原因此被称为“亚洲水塔”。 近70年来，黄河在不断变清，青藏高原上的河流中的泥沙却多了起来。研究表明，土壤侵蚀成为河流中泥沙的来源之一，其中的一大部分泥沙就来自退化草地。因此，修复高寒草地，减少水土流失，对保护水源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兰州大学生态学院、草种创新与草地农业生态系统全国重点实验室尚占环教授告诉《中国绿色时报》记者，草地退化会引起生物多样性丧失、水土流失、畜牧业功能降低等问题，而在青藏高原还会引起冻土退缩。

找到问题的关键才能治标又治本。

高寒草地退化一般表现为次生裸地化（又称“黑土滩”）、沙蚀化、毒草化等，黑土滩是高寒草地退化的极度退化阶段。21世纪以来，全球近50%草地发生退化，极度退化平均为5%，我国的黑土滩极度退化草地高于全球平均水平。随着我国生态建设工程的实施，草地沙化、毒草化问题得到了一定缓解，但黑土滩极度退化草地短期内难以遏制。因此，在我国的“双重规划”（《全国重要生态系统保护和修复重大工程总体规划(2021—2035年)》）中将“黑土滩”列为生态修复的重点任务。

尚占环说，人类活动和气候变化对高寒草地退化有重要驱动作用。研究表明，高寒草地退化的严重区域多集中于高寒畜牧业的冬春草场。严重退化的高寒草地主要是由于过度放牧利用，以及鼠害激增造成的。当然，高寒草地系统长期以来较适应较冷生环境，而青藏高原气温增加较快，造成高寒草地短期难以适应增温的环境，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

生态修复没有捷径可走。

近年来，我国在推进高寒草地修复工作中，经过高寒草地科技工作者的多年研究积累，目前退化高寒草地生态修复基本形成了分类、分级的系统化技术体系。尚占环介绍说，减少放牧就能很好地恢复轻度退化草地，中度退化恢复可以辅助少量的人工补播，而重度、极度退化草地则需要更多的人工生态恢复措施。这些措施已经有了较成熟、能推广应用的技术标准。但不论采用哪种措施，都需要注重草地自我恢复力的提高，人工生态恢复目的实际上也是帮助草地提高自我恢复力。

高寒草地的生态价值不言而喻，但修复难度却不小。

尚占环表示，从高寒草地的生态学特征看，可将退化高寒草地生态修复难度高的原因归结为“两缺三慢”（即种库缺、养分缺、土壤发育慢、物质循环慢、植被更新慢）。高寒地区环境较严酷，养分循环慢，土壤生成速度慢，且植被更新速度慢，一般称为“惰性”系统，所以退化高寒草地生态修复不能太着急。一些在低海拔地区使用较成熟的快速修复措施，一般不适用于高寒草地。青海大学马玉寿研究员团队建立了长达20多年的黑土滩极度退化高寒草地的人工生态恢复试验示范地。我们进行了监测分析，从土壤碳库、植物物种组成、植物根系等指标看，20多年的恢复尚未达到近似未退化草地状态。

尚占环说：“有研究人员指出，欧美一些成熟的干草覆盖、表土移植等方法，为什么没有在退化高寒草地生态修复中使用？事实上并不是这些方法没有使用，而是实践证明，这些在几亩试验田用着效果不错的方法，用到高寒山地上上千亩、万亩的大规模生态修复工程中，成本之高、难度之大难以想象。只有用大量火车皮拉才能满足运输这些材料需求，还有大规模表土移植后表土采挖区域毁坏严重，都给大规模生态修复带来巨大的难度。我们不能把一些看似合理的试验结果，简单地推广应用到大规模工程中，需要警惕有些在低海拔地方应用较好的生态恢复技术，如果用到高寒地区后无法达到效果甚至有负面作用。在高寒地区，其他地区的技术、模式，只有经过在高寒环境下实践检验才能知道确实的效果。”

我国在20世纪70年代就开展了退化高寒草地生态修复工作。尚占环介绍说，在几代人的努力下解决了基本技术方法问题，但是草种材料短缺，可持续性不足，需要当前重点进行科技攻关。就“黑土滩”极度退化高寒草地而言，在国家重大生态建设项目支持下取得显著成效，逐渐探索出生态、生产兼顾的模式。“黑土滩”退化草地主要集中在高寒畜牧业的冬春牧场，兼顾生产功能是必须的。一般轻中度退化草地容易恢复，难点是“黑土滩”类的极度退化草地，目前使用较成熟的人工草地改建技术恢复“黑土滩”，能够获得较好的效果。

尚占环建议，高寒草地生态恢复速度较慢，需要时间较长，因此需要根据恢复过程各阶段制定有效的分阶段恢复调控，也就是恢复生态学所讲的渐进式恢复途径。目前，我们已知的最长恢复年限的“黑土滩”极度退化高寒草地试验示范地有20多年，但仍缺乏更长年限的恢复过程研究。尽管生态学模型模拟可以做出较好的预测，但还需要实地的长期生态恢复过程研究，以提供更加可靠的恢复过程变化依据。同时，退化草地生态修复能贡献于国家“双碳”计划。根据已经开展的研究结果表明，当前的修复措施都能提高土壤碳库储量，但在维持草地碳库稳定上需要更好的管理途径。我们还应该考虑如何将高寒草地生态修复工作更好地纳入到国家山水林田湖草沙一体化生态修复体系，推进流域单元的整体系统化修复模式，以提升高寒草地生态修复的长效性。（王辰）